“妈妈也穿着这样的衣服吗？”
“肯定啊，穿着防护服的大白。”
两个孩子各自手里各拿一个小汽车，站在沙发上看新闻，电视里高速出口穿着防护服的高速交警，正在给下高速司机以及乘客进行体温检测登记信息。
两孩子目不转睛盯着电视里全副武装的警察，眼里全是对妈妈的思念。
那季华听着新闻里说，没日没夜值班，联想到外孙女之前自制面罩心酸不已，“现在的条件比之前好多了。”
“是啊，”季大美拿着水果刀将苹果一分为二，分别递给两孩子，“你妈妈交待的，每天至少半个苹果。”
楚棠抱着老太太的胳膊，拼命眨巴着眼睛，奶声奶气地说，“太姥，一天不吃没关系。”
“太姥，我和妹妹今天中午吃了很多蔬菜，姥爷说吃蔬菜一样，今天的苹果算了吧。”说着欧阳森把老太太伸出去手推回去，小表情异常乖巧。
两孩子特别讨厌吃苹果。
在家隔离十多天，家里水果被吃得差不多，如今只剩下一件苹果。
“小孩子不可以挑食，”站起身从母亲手里接过苹果交给两孩子，“小孩子什么都吃才能长高，等爸爸妈妈回来看见你们长高会很开心。”
欧阳豪跟着添了一把火，两个小家伙最在乎什么，他们还是知道的，“你们看姥姥姥爷能长这么高，还有爸爸妈妈能长高，全是因为不挑食，你们两个挑食，以后就是家里的小矮子。”
欧阳森和楚棠不情不愿接过苹果，闭着眼睛快速解决，将半个苹果吃下肚子，随后拿起茶几上的水壶，喝了一大壶水，冲淡嘴巴里奇奇怪怪的味道。
吃苹果堪比吃药。
四位长辈忍俊不禁，小表情太好玩了。那里的苹果他们吃过，并没有异常，两孩子单纯讨厌吃苹果。
两小精怪迈着小短腿跳下沙发，窝在地毯上的小灰灰和壮月闻声而动，挡在两孩子的前面，一副准备随时给两孩子垫背。
两人两犬跑到文具箱拿上四个小球，疯跑向院子，小伙伴丢球捡球配合得还挺好。
坐在凉亭开视频会议的欧阳伊，停止说话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，眼睛看向俩孩子所在的位置，眼里满满的爱意。
对面同事问，“伊，你在看什么？我好像听到孩子的笑声。”
“抱歉，刚刚是我的问题，我外甥和家里的两只边牧玩球，”她道，“我们继续。”
会议结束，欧阳伊的同事清楚她有两个外甥，并且她很喜欢俩孩子，脸上的笑从来没停止过，注意力时不时被俩孩子吸引，不专业的欧阳伊太少见了。
玩球一个小时，两孩子两犬累得不轻，纷纷回到客厅补充能量。
“快过来，爸爸发视频。”欧阳豪冲着两宝贝招手。
上秒疲惫的孩子，下秒恢复旺盛精力，争先恐后跑到姥爷身边，对着手机喊爸爸。
臭不要脸的葛雷沃凑到镜头前，“宝贝，喊干爸，干爸快想死你们了，干爸给你们定了两台保时捷跑车。”
“谢谢干爸！”
“爱干爸！”
两孩子心花怒放，新车耶！家里两辆车早玩腻了，早想让爸爸妈妈买新车，没想到来个好人给他们买车车。
楚逸斜睨了他一眼，挺会的，投其所好，低呵道，“滚一边去训练。”
“是，”葛雷沃嬉皮笑脸敬个礼，对视频里的小宝贝说再见。
两孩子双手捂嘴偷笑，干爸好好笑啊。
楚逸笑眯眯地问，“森森、棠棠，今天乖乖？”
他身后外协队员跟看到鬼一样逃走，楚逸微笑太吓人，赛场上的微笑等于判死刑，搞得大家现在看到他微笑，忍不住哆嗦想要逃走。
“乖的，最乖了。”
“爸爸，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回家？”
两孩子期待的眼神，楚逸心里难受，喉咙发干，“妈妈过几天就能回家。”
两孩子兴奋地蹦蹦跳跳起来。
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手机，接着又问，“爸爸呢？”
“爸爸，”楚逸过了好久才说，“爸爸最近可能没办法回家。”
两孩子闻声大哭起来，惹得楚逸心里一阵阵难受。
孩子想他，他也想孩子。
如果是以往他铁定立马飞回来，可现在情况不一样，进出全部要隔离十多天，往返一次隔离二十八天，他没有那么长的假期。
欧阳豪和那慧各抱着一个孩子安慰，孩子们的哭声听得楚逸心碎。
直到十分钟后，两孩子才被哄好，看着手机小肩膀一耸一耸的，小手抹着眼泪。
欧阳森哽咽着说道，“爸爸，你要早点回来，不然我和妹妹会把你忘记的。”
“爸爸，你要小心，别受伤，”楚棠伸手触摸液晶屏里的爸爸，感觉有点陌生，她十个指头数完，还没见到爸爸妈妈，“我和哥哥在家等你们回家，别跟青蛙妈妈一样迷路找不到家。”
“好，”楚逸红着眼眶点头，身后教练喊他训练，“宝贝，爸爸要去训练了，你们俩乖乖的。”
他狠心挂断视频，在椅子上坐了很久，心情得到平复，回到训练场开始练习。
凶狠发泄式打法吓退一众陪练，眼神太吓人，同情他的对手三秒钟，葛雷沃被几个陪练拱上球台，陪着楚逸对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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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执勤结束，欧阳静姝等三人相携离开住院部，十来天戴着口罩，整张脸被压成口罩脸。
口罩太紧，取下口罩，被压出印痕位置磨出血，她倒吸一口凉气，将放在洗漱台上的药膏小心翼翼涂抹在脸上。
希望不会留疤，要不然太丑了。
啪！
一声清脆的落地声，让她快速离开浴室，宿舍里刘微织呆愣在原地，地上的黑色物体是她的手机。
“怎么了，”欧阳静姝拉着痴痴呆呆的她坐在椅子上。
刘微织捂着脸，眼泪从眼眶滴落，她哽咽着说，“我爸妈感染了。”
欧阳静姝愣在原地，怎么会感染？市里感染人数好几天没有新增病例，怎么会突然感染。
她在心里暗暗庆幸庆幸，刘微织并不是和她爸妈住在一起，不然说不好她们也会被要求隔离。
请原谅她的自私想法，如果她一旦有事，家里人会担心。
刘微织失神地说，“我爸是无症状，我妈昨天发烧今天确定。”她歇斯底里喊着，“怎么就是我爸妈？他们俩在家待了十四天，整整十四天都没有出去，怎么就会被感染？就差一点点，我们大家就要解放了。”
另个同事陈姐提着三份盒饭推门入内，面对哭泣的刘微织，不知所措向欧阳静姝投去询问的目光。
欧阳静姝给刘微织递了一张纸巾，言语太过苍白，她们也只能言语安慰，“别哭了，叔叔阿姨吉人自有天相，肯定会没事的。”
陈姐将盒饭放在桌上，坐在刘微织另一边，“静姝说的没错，别担心，经过这么长时间积累经验，医生很有经验，相信明天会传来好消息。”
她拿了一份盒饭放在刘微织手上，轻声劝说道，“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，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，一天没吃饭把自己饿坏了，你爸妈会更担心。”
“我吃不下，”刘微织流着眼泪摇头，“一想到爸妈在医院，我就没胃口，吃不下饭。”
欧阳静姝道，“微织，你这样下去不行，叔叔阿姨没消息，你把自己身体就折腾坏了，他们还要为你担心，反而不利于他们养身体，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，静等春暖花开。”
在两人的劝说下，刘微织总算慢慢开始吃饭，含泪吃下今天的第二餐。
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，除了值班她一直捧着手机看父母发过来的最新消息，可是好消息一直没有传来，反而她无症状的父亲，有了症状。
为了不刺激到刘微织紧绷的情绪，欧阳静姝好几天没和家里人视频，她真担心哪天刘微织会扛不住。
私底下她找小姨父打听过，刘微织父母的消息，情况不是很好，她爸爸从无症状到有症状，昨天早上情况一下子严重起来，整个人直接昏迷。
今天值班前她给小姨和姨父发信息询问情况，目前还没有收到回信。
“赶紧吃饭，”姜宁用手敲击着办公桌。
那涵忙道，“马上，我先给静姝回信息。”
“行，你回我就不回了，”姜宁扒拉着碗里的饭菜，无论是红烧肉还是包菜，胡乱塞进嘴里，大口大口吃着饭菜，以往他会细嚼慢咽，这样的吃法对身体不好。
今时不同以往，连续工作几小时，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，今天参与三次急救，体力消耗巨大，脱下防护服能吃下一头牛，根本顾不上对身体好不好。
回完信息放下手机，那涵跟丈夫一模一样狼吞虎咽，吃了大半盒盒饭，胃有了饱腹感，速度慢下来。
她道，“刘侃病情进展太快了，今天下了一次病危，熬不过今天就麻烦了，她女儿还在外面等着他回家。”
刘侃正是外甥女让他们关注的人，是外甥女同事的父亲，按理说无症状病情最轻，两天前突然恶化，高烧不退，今天肺全白了。
病情进展太快，人说不好就不好，刚进来那会儿去看了对方，他还和病友开玩笑，帮助护士分药。
“不乐观，”姜宁消灭最后一口米饭，“他的病情进展太快了，不一定能救回来。”
就好比山洪爆发，自上而下猛地冲向山脚的房子，瞬间被冲毁。人就如同房子，在病毒面前毫无抵抗力。
那涵安静吃着盒饭，作为医生她早习惯生离死别，其实她心里清楚对方病情，毕竟接触这么久，还是希望能传来好消息。
只可惜，天不遂人愿。
急促的电铃，两人闻声站起来，是ICU传来的铃声。
楼上跑动推动仪器的声音，姜宁和那涵不约而同想到刘侃，ICU其他病人病情平稳，不好不坏，唯独刘侃上了ECMO病情没得到控制。
欧阳静姝看完信息，快速扫了眼躺在床上哭泣的刘微织，想必她应该猜到她父亲的病情。
对方两天没有信息过来，发信息没有回复。
晚上八点，欧阳静姝和陈姐奋笔疾书写周总结报告，手机振动打断她的思路。
看完信息她的脸色全白，身边陈姐察觉到异样，问了句怎么了。
欧阳静姝的视线投向躺在床上刘微织，陈姐当即明白。
她走过去蹲下身子，温声对刘微织说，“静姝有话跟你说。”
刘微织眼泪充盈眼眶，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，倔强地盯着欧阳静姝，嘴角哆嗦着说，“是不是我爸出事了？”
欧阳静姝点头，“刚刚收到我小姨发来的信息，刘叔叔于今晚七点五十抢救无效离世。”
刘微织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，眼睛无神盯着某处，“跟我说说我爸的情况吧，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。”
欧阳静姝低声诉说，刘侃最后三天的情况，“前两天刘叔叔病情突遭恶化，白肺，上了ECMO，没能救回来。”
刘微织喃喃道，“也就是说，我爸他这三天都是在痛苦中度过的，过年我应该去陪他们的，没想到一次分别成了永别。”
她不哭也不闹，却让欧阳静姝和陈姐感到害怕，两人担心她会因为承受不住走极端。
一整晚两人半睡半醒，半夜听到刘微织说了句，“别担心我还有妈妈在，为了她我也会好好活着。”
第二天，她像没事人一样起床，换上衣服出去值班，原本欧阳静姝和陈姐是想找领队给她请假被婉拒了。
刘微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，“我没事，工作让我忘记胡思乱想，对我而言是好事。宿舍里只剩我一个人反而不好。”
尽管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变得平静，效果属实一般，欧阳静姝还是能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。
家庭突遭变故，父亲离世，短时间内不可能接受，现在只能祈祷刘微织母亲能安然离开医院。
不然，欧阳静姝都不知道刘微织能不能熬下去。
每天看她每天行尸走肉般生活，两人异常难受，一场来势汹汹的病毒改变太多人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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